“说起情，臣其实也有一些看法，不知是否有理，还请鸿雁娘娘与妺喜娘娘评判。”
得到妺喜的首肯，尹秀继续道：“王乃是有情之人，因此不忍判处幼时玩伴以极刑。可这又何尝不是王权的一种表现。试问若是旁人的朋友将死，旁人纵然怜惜故友，又如何能左右刑法的执行？这情与王权是否该有必然的联系，是否也应该多加思考？
还有一事，想来也算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于受害之人而言，有情之处便在于将施害者处以刑罚，情与法，又未尝不能站在一边？”
尹秀一番话，竟是又抛出了两个新问题。说到底，情与法与王权，这三者竟是彼此对立又彼此相协，令人难以理解。
“妺喜娘娘，若是我不曾遇见你，一直做那样的暴君，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子履扪心自问，自己身为君王，执掌夏国王权，在情与法之间，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其实无需妺喜回答，尹秀也知道答案，子履本身也知道答案必然对他不利。但自古至今，他是第一暴君，对于暴君的结局，他想问一问。
小麻雀忍不住咄咄开口：“问问问，你以为禁止百姓议论你就不是暴君了？百姓就是一堆草，你越晾着越干，齐白鹿当众议论你的过失就是一把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是一个干草垛。前所未有之事，未必未来不会有。身处重重压迫之下的人们总有一天会暴动，推翻你这个暴君！”
它还是单纯的小麻雀时候，只是一只鸟儿，自然不受子履政令约束，但也深受其害。比如百姓们因暴政而被剥夺了粮食，吃不饱就会和鸟儿们抢食。比如百姓们因路上不敢说话都躲在家里，对粮食看的严谨，鸟儿们也就少了许多食物来源。因此，就算在鸟儿的世界里，暴君也是不可原谅的。
小麻雀咄咄逼人的语气与鸿雁张口闭口叨死人的说话方法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之处只在于小麻雀有自己的见识，而鸿雁更加了解天神们对人间的看法。
他既然不是真正的鸿雁，自然无法说出天神们的意见，这便由妺喜代劳了。“正是如此。暴君一怒，受难的岂止人类百姓，万物众生皆受其害。一但祸及众生，便是有违天道，引发天神触怒。上古蚩尤便是前车之鉴，玄女受命辅佐黄帝，以此来维持天道安稳。”
子履听得胆战心惊，却又暗自庆幸。惊于暴君所能引发的灾难，幸于自己得遇妺喜迷途知返。
于是他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轻声开口：“若是如此，王权便不应凌驾于刑法之上。万事万物都普适于天道，那人间的人都应普适于刑法。天神顺应天道，却又利乐有情，我想，情与法之间，应当有其平衡之处。妺喜娘娘，鸿雁娘娘，尹秀兄长，我想我大约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要怎么做？”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孤将恢复祭祀，于天神面前下罪己诏。至于甲顾和乙韦…涉案诸人皆处以极刑，家眷免从死。我会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帮他们好好照顾家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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